第3章

&esp;&esp;“你干吗？”洞外，裴大少在已经等了他很久。

&esp;&esp;“呃？！”裴探花愣了一下，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很心虚。

&esp;&esp;裴大少没说什么，心里默默地：你不会是捡到本武功秘籍，心血来潮想要修炼什么绝世神功了吧……

&esp;&esp;“裤腿湿了，走光了！”裴探花一声哀叹，把满头黑线的裴大少拉着往回走，手里紧紧抓着那袋蝙蝠，一边走一边得意而神秘地说，“我新研制出一种胭脂！除了增加气色，还可以让肌肤洁白细腻，润肤驻颜，其中有种材料很关键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什么材料？”裴大少问出这句话，就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了。

&esp;&esp;果然，裴探花眼睛亮晶晶地回答：“蝙蝠的脑浆。”

&esp;&esp;“……”

&esp;&esp;裴家的破瓦屋漏雨，入秋以来气温骤降，床上被子就没干过，那件白袍也被父子俩拿来当被子盖。

&esp;&esp;睡在湿乎乎的床上，裴大少辗转难眠，脚边的裴探花安慰他：“没关系，小时候你尿床比这个还湿，我习惯了呵呵。”

&esp;&esp;听完对方的安慰，裴大少的失眠更严重了……

&esp;&esp;话虽这样说，不过，自从裴探花去抓蝙蝠，裴家终于添置了两床被子，屋顶的漏水处也盖上了新瓦片，虽然偶尔还会漏水，有时也能睡个安稳觉了。

&esp;&esp;这天晚上，裴探花回来得格外晚，手里的黑布袋也瘪瘪的，一身狼狈沾满泥浆，脸色也有几分异样苍白。

&esp;&esp;裴大少吓了一跳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
&esp;&esp;“路滑摔了一跤，袋子被石头磕破了，蝙蝠都跑了。”裴探花举起袋子，上面果然破了一个洞。

&esp;&esp;借着屋内烛光，裴大少才看见他湿漉漉的额发上沾着半干的血丝。

&esp;&esp;“你头破了。”裴大少默默地打来一盆热水让他清洗伤口。裴探花对着水盆许久没有说话，仿佛盯着自己的倒影出神。半晌突然抬起头，声音凝重而欣喜地说：“啊，太好了，没有伤到脸！”

&esp;&esp;裴大少鼻酸酝酿的感情顿时烟消云散……

&esp;&esp;其实小时候，裴大少也默默问过裴探花：你琴棋书画吃喝嫖赌样样精通，我们怎么还这么穷？裴探花摸着下巴想了很久，认真地回答：“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姓不好？裴，赔么……”

&esp;&esp;从那之后，裴大少彻底放弃了和老爹沟通这个问题。

&esp;&esp;裴探花新研制的胭脂很受欢迎，但因为原料有限，产量也很少。裴探花不知道为什么，特地慎重地留下了一盒，藏在家里那个跛脚的破木柜里。

&esp;&esp;东西被裴大少无意中撞见，原本也没有什么，但裴大少好奇想打开来瞅瞅，立刻被裴探花一把夺过来，紧张兮兮地把盖子盖上。这事儿就有点蹊跷了。

&esp;&esp;“送给哪个红颜知己的？”裴大少自然而然地问。

&esp;&esp;“不是女人，是男人。”裴探花严肃地回答。

&esp;&esp;“……”老爹不是吧？你口味越来越重了！

&esp;&esp;“这个男人玉树临风，才高八斗，貌似潘安，”裴探花深情地说，“他就是你老爹我。”

&esp;&esp;“……”好吧事已至此，裴大少再多说一句都是犯贱，他默默地收拾自己碎了一地的好奇心准备走开，最后还是回过头来，犯贱地问了一句：“你有约会？”

&esp;&esp;原本少年也压根儿没指望老狐狸会回答，没想到裴探花……确实没回答。可是他诡异的表情，让裴大少顿时掉了一地鸡皮疙瘩！

&esp;&esp;裴探花的脸红了。

&esp;&esp;裴探花是什么人？为了一碗酸辣豆腐丢了老婆，脸也不会红一下的人。

&esp;&esp;三

&esp;&esp;接下来发生的事，着实超出了裴大少的想像。

&esp;&esp;裴探花身边出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。说身边也不太对，确切地说，是身后。

&esp;&esp;因为据平康坊的段娘子说，每次裴探花见了她就活像见了鬼，提前溜得无影无踪。

&esp;&esp;“裴公子今天没来。”

&esp;&esp;“裴公子刚走了。”

&esp;&esp;“裴公子来过吗？不好意思我没看到……”

&esp;&esp;这种推搪借口编多了，段娘子也厌烦，干脆闭门谢客。那女子倒是锲而不舍，从平康坊追到酒肆茶坊，裴探花躲她，她紧追不舍。终于有一次，她让裴大少给碰上了。

&esp;&esp;裴大少几乎第一眼就亲近她。

&esp;&esp;那是个很特别的女子，腰间挂着一把刀。跑江湖的女子裴大少也见得多了，但没有一个这么风情的。那种风情是秋水挽剑的利落，是天涯走遍回眸如初的惊艳。她的举手投足都让人内心熨帖，像是一盏茶到了最适宜的温度，带着暖，浸透了久违的家的味道。

&esp;&esp;裴大少迟疑着上前，还没想好要不要作自我介绍，蹩脚地问了句：“你……贵姓？”

&esp;&esp;“我不姓桂，姓祝。”女子衣袖一挽，露出雪白丰腴的臂膀，将砧板上的猪头一劈为二，“叫祝静思。”

&esp;&esp;祝静思擅长打铁，闲暇时也帮人杀猪、宰羊。在自幼缺少母爱的裴大少心里，娘亲就应该是这样的。

&esp;&esp;“我爹是不是对不起你？”裴大少很怂地问——这样的女子，年龄也不算小了，还单身一人，这个问题几乎毋庸置疑……

&esp;&esp;“他当然对不起我，你就是证据。”祝静思闻言冷笑。

&esp;&esp;裴大少心头一跳——这句话什么意思？但祝静思转头去拎一大桶水，却不理他了。

&esp;&esp;裴大少碰了个软钉子，他不会喝酒，于是去喝杯茶遣怀。

&esp;&esp;傍晚，脚下青石冰冷，西天残阳欲燃，毓秀茶庄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，其中有一个是裴大少不太想见到的。